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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晚在写信

 【但她留不住今天，今天也总会结束。】

回去的路上，尤弥尔给希斯特利亚写了一封信。

桌子上只放着一盏烛台，暗暗的光打在信纸上。房间没有窗户，看不到一点日光，尤弥尔眯起眼睛，手指来回搓着那几张信纸，如果这几张薄薄的纸就是她能留给希斯特利亚的最后的东西......可她没说出口的又何止千言万语。

她本来只想写些玩笑话，比如莱纳这个家伙有多讨厌，

比如由于可乐饼缺乏症，她感觉快疯了，

比如希斯特利亚，你知道吗，其实墙外并没有那么糟糕，

比如希斯特利亚，跟我结婚吧。

因为她知道希斯特利亚不会收到这封信，她在写一封寄不出去的信。但莱纳说他可以帮忙把信带给希斯特利亚，前提是信件内容要经过他的检查。尤弥尔忍不住看了眼他，莱纳就站在桌子旁边，叉着双臂不知道在想什么，尤弥尔想这只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偷窥欲。

知道希斯特利亚会看到这封信，尤弥尔突然不知道应该写些什么了，她希望没有尤弥尔的希斯特利亚快乐一点，可她知道不管她写什么，希斯特利亚都不会快乐。尤弥尔挪了挪身子，这张桌子真的很小，她的腿没法伸直，只能叠着缩在后面。她踢了踢桌子后面的墙壁，在这样安静幽暗的房间里，尤弥尔突然有点恍惚，她已经离开希斯特利亚好多天了，她居然离开了希斯特利亚，她每一天都在走向死亡，她离开她居然是为了送死。

而现在，尤弥尔抬手抹了抹桌面，手指沾上了灰，现在她就在这张小桌子前给希斯特利亚写信。

莱纳说他会帮她把遗书给墙内送过去，他没有那么小气。尤弥尔想这才不是什么遗书，这是一封写给希斯特利亚的信，一封情信。

于是她抬笔。

“今天，我和赫里斯塔一起吃饭。她的头发沾到了面包屑，我没告诉她，还笑了她好久，赫里斯塔生气了。我告诉她我笑是因为觉得她很可爱，像是一只金色的小老鼠，赫里斯塔脸红了。如果赫里斯塔是小老鼠，那一定也长着碧色的眼睛，尖尖的耳朵，金色的毛发绵软温暖...”

写到赫里斯塔，尤弥尔笑得整个人颤抖起来，字也变得歪歪扭扭的，偏头去看她。赫里斯塔已经睡着了，尤弥尔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和她想的一样柔顺。她睡得很沉，尤弥尔沿着她的发丝顺下来，在发梢打转，不小心用力扯断了几根，她吓得赶紧缩回手，可赫里斯塔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尤弥尔小心长呼出一口气，转回头来，一手握笔，一手慢慢搓着那几根金发。

窗外就是一大片树林，雾气蒙蒙，四周的景象都被压在黑夜下，看不太清。几天前，他们这些104期士兵就被带到罗塞之墙的南区，不允许穿战斗服也不参加训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长官的命令不能违背。他们每天无事可做，只能在发呆和闲聊中度过。柯尼说这里离他的村子很近，尤弥尔想起自己的故乡，那里可没有什么值得她想念的美好回忆。赫里斯塔靠在她身上听萨沙和柯尼拌嘴，他们都穿着便服，不用战斗，身上也没有血腥味。她抬手去揉赫里斯塔的头发，小老鼠习惯性地蹭过来，尤弥尔笑出了声，双手环住赫里斯塔，亲吻她的发顶，又瞪向偷偷朝这边看的莱纳，这个讨厌的偷窥狂。

“今天，莱纳居然说他喜欢赫里斯塔，赫里斯塔还对他笑了！莱纳这个臭家伙，唠唠叨叨，有偷窥的怪癖，不洗澡，身上总带着一股像是橘子放了三天的味道，简直就是只无聊的大猩猩。”

尤弥尔又忍不住扭过头去看赫里斯塔，只是这样看着她，尤弥尔就感觉心里满满的。她想起几个月前巨人侵入托洛斯特区的时候，那是她们从训练兵团毕业后第一次碰上巨人，她对赫里斯塔说战争结束后就结婚吧，可赫里斯塔从来不会回答这些浑话。如果一切都结束了，她们是不是也会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那她每天都要吃可乐饼配高丽菜，还要加上赫里斯塔甜甜的吻。尤弥尔凑到赫里斯塔耳边，有头发飘起来，扎在她脸上，她的心也跟着酸酸涨涨，尤弥尔张了张嘴，赫里斯塔，跟我结婚吧，她做着口型，没有出声。

“今天和昨天一样普通，可是今天也很好。”

写完最后一个字，尤弥尔把那几根金色的头发也夹了进去，合上日记本，轻轻地放在枕头下。赫里斯塔就睡在她旁边，她掀开被子一角慢慢躺下，没让冷风灌进去。其实两个人挤一张床并不舒服，但她觉得哪怕是刚刚得到尤弥尔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也没有睡过这样舒适的床铺。

看着赫里斯塔柔和的侧脸，她想，今天真的很好。

但她留不住今天，今天也总会结束。